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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天熬夜后，小曼已经将财务资料上的问题全都找了出来，并汇总成报告递到顾铭衍面前：“顾总，这是财务漏洞汇总。”
小曼完全没看资料，就细数起了问题来：“前年城南的高档小区建设上，税务方面少报了200万；市中心的楼盘开发上，税务少报了310万；去年的政府设计问题上，少报了410万。”
“去年底，你有核对过账目？”顾铭衍面色如常，完全没有半点阴沉的迹象：“或者，你是否有跟原始账目做对比。”
“抱歉顾总，我并没有。”小曼垂下脑袋，娟秀的眉头已经紧拧在了一起：“去年年底我只核对了当年账目，并没有跟原始账目做对比。”
“恩。”顾铭衍唇角微扬，也不生气。语气间，反而带着点难得的柔和：“偶尔疏忽，可以理解。”
听到这话，小曼更是尴尬得不知应该说点什么好了。顾铭衍在意的，本就是身边人的能力和细致程度，可她，却犯了这样的错误。就算他明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大约也会不高兴吧。
双手手指纠缠于小腹前，小曼久久没有开口。倒是顾铭衍，见她这幅模样，竟笑着打破了沉默：“没有谁的工作完美到毫无纰漏，记住教训，以后避免。”
“是。”对于顾铭衍的转变，小曼难免觉得有些惊讶。轻抿了下干涸的嘴唇，低声问：“顾总，那现在怎么处理？”
“先别走漏风声，我这边会进行彻查。”顾铭衍修长的手指轻叩着面前这摞资料，低声说：“将原始备份打印出来，拿到财务保存。”
说完，又抬头溜了眼脸色蜡黄，略微憔悴的小曼，“辛苦了，你今天先回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回来入职。”
“顾总，我可以工作。”小曼脸上大写着笃定：“我现在立刻打印资料，去财务部入职。”
顾铭衍一动不动的瞧了她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阻止，只是静默无言的目送她带着资料从办公室里离开……
三小时后，张鸣满脸凝重的捏着几张A4纸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因为力道过大，A4纸的边角已经明显生出了些褶皱。
毕恭毕敬的将查到的内容放在办公桌上，张鸣沉稳的声音里带着点明显的沙哑：“顾总，我让人彻查了财务部的员工近三年的所有情况，结果发现，问题出在张淼身上。”
“张淼……”顾铭衍并未触碰办公桌上的纸张，只是低声重复着这个曾经让他放心的名字，哼笑着说：“她没这个本事。”
张淼是张鸣的妹妹，当初小曼用离职威胁他时，顾铭衍就打算让她试着接手财务部。可张淼资质实在太差，完全没办法胜任这个职位。好在小曼想通得还算快，所以倒也没出什么问题。只是顾铭衍没想到，张淼居然会在眼皮底下不安分。
但以她的能力来讲，完全不可能做到让人毫无察觉的程度。所以，她最多算是帮凶而已。
抿着嘴唇纠结了好一会儿，张鸣继续说：“她只是帮人做了调换，调换时间是半年之前。因为财务部有新员工入职，所以注意力并未放在张淼身上，所以她才有机会得手。”
“调换时间，是半年前？”
“是。”张鸣抬眸瞧了眼顾铭衍的表情，继续说：“张淼拷贝好财务部账目后，便交给了王岐山书=记的太太------黎越。两天之后，黎越才将东西给她，让她更换了财务资料。”
“恩。”顾铭衍点了下头，单手撑着下巴问顾铭衍：“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处理？”
“顾总……”张鸣知道自己不该公私不分，但张淼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难不成真要看着顾铭衍使手段让她吃苦？
可偏偏，当初母亲病重时，又是顾铭衍借给他钱做了救济之用。就连他母亲的葬礼，都是顾铭衍让人帮衬着安排的。也是因为这原因，张鸣才会尽心尽力的跟在顾铭衍身边，任他差遣。
一边是世上唯一的血亲，一边是对自己有恩的上司，让他在这两者间取舍，实在为难。
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凸起，张鸣缓缓合上眼皮，哑着嗓子说：“您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你知道，张淼这算什么罪行？”
“侵犯商业秘密罪。”
“所以，按照她篡改的资料，和可能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应该怎样判？”
“三年以上，七年以下刑拘。”张鸣紧咬着牙齿，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说完，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人抽干了似的，轻飘飘的。下意识的撑住办公桌，张鸣才算是稳住了身子：“顾总，您能不能……”高抬贵手？
这四个字，张鸣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张淼这作为，完全可以说是恩将仇报了。
出乎意料的，顾铭衍居然轻笑着点了下头：“可以。”
赫然睁开双眼，张鸣沙哑的音色中尽是沉厚的气息：“顾总，您是说，愿意放过张淼？”
“恩。”顾铭衍点头。
张鸣跟着他这些年，从来都是兢兢业业的在做事情。若是连他唯一的妹妹都要夺走，那也实在过于残忍了些。就算是为了留住张鸣这个得力助手，他也不得不放过张淼。
轻描淡写的瞧了眼张鸣，顾铭衍抬手指向面前的座椅：“坐。”
张鸣连连摇头：“顾总，这事儿我会主动给您一个交代。”
顾铭衍并未表态，仍是保持方才的动作：“坐下说。”
讷讷坐下，张鸣眉眼低垂的脸上满是愧疚，局促的搓了搓双手，到底还是没好意思继续说些什么。现在说这些，似乎都太晚了。
木已成舟，张淼该犯的错误已经犯下了。况且，顾铭衍也都明言不会计较，这时候再表达些什么，就过于形式化了。
浅笑了下，顾铭衍低声说：“第一，我知道这事儿与你无关，所以你并不需要自责；第二，我说过不会追究张淼就真的不会追究，你也不用担忧；至于第三，大约应该说是我对你的要求了。我希望你现在不要打草惊蛇，也别去和张淼说些什么。从前怎样，现在还怎样。”
“可是顾总，如果张淼她继续……”
“这并不在你的控制范围内，所以也不需要你操心。该怎样化解这次危机，我所需要思考的。你要做的，只是继续从前的工作而已。”
“是。”
“还有，你也别太反常，更不用刻意拉近或者疏离与你妹妹的关系。总之，将一切全都控制在正常范围就好。”
“是。”
“恩，暂时就这些。”顾铭衍点了下头，继续说：“从跟着我到现在，你似乎都还没有休过假。等手头上这些事儿完了，我会给你放个长假，到时候你也可以跟你妹妹好好交流下感情。不过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
“这都是应该的。”张鸣总觉得现在的顾铭衍有点反常，因为他实在客气得过分了些。难不成，是暴风雨前的祥和？
深吸了口气，张鸣心里忽然狂风大作，不踏实了起来，低声试探：“顾总，您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我吗？”
“没有，只是觉得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累了。”现在的问题，几乎全都指向了李裕安，所以他们之间，注定和平不了多久了。
李泽阳为什么会主动留在C市，顾铭衍十分清楚。他不过是想把自己当成阻碍，摆在李裕安面前让他做选择而已。对于他的作为，顾铭衍心里的确是感动的。但同时，又有些不赞成这做法。
毕竟，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用这种方式来保全些什么。如果真的动起脑子来，他也不一定会输。可李泽阳既然是一片好心，那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默默接受他的安排，并心怀感激。
但心里，到底还是觉得疲倦了……
夜晚刚进别墅，就看见白秋和李泽阳一起坐在沙发上玩游戏。两人说说笑笑，和谐的很，完全没了从前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甚至，还带着点夫妻间特有的亲昵，看得他心里轻松了不少。总算，有件让他省心的事儿。
于顾铭衍而言，李泽阳和曾经的萧胤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两人，他都是当做亲弟弟在看待。所以平日不管说话还是做事，全都没有忌讳。同李泽阳在一起，他可以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和宋七月生活里的小摩擦，以及自己平日里的妥协。所以眼下看他开心，心里也觉得舒坦。
顾铭衍一边站在门口换鞋，一边笑着问：“七月呢？”
话音刚落，系着围裙的宋七月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双手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便打算伸手帮他脱大衣。
可不想，七月右手才刚伸出去，就被顾铭衍攥着放在唇边轻吻了下，半点不介意她手上还沾染着浅淡的油烟味：“在做饭？”
“恩，给你煲了汤。”宋七月笑眯眯的瞧着他，眼中流窜着夺目的荧光：“你去换衣服，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说完，转身就往厨房方向走。可这才刚走到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