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煞宁儿 长安落雁

霜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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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灼心呀严灼心,你算哪门子天玄阁阁主,你不是号称无所不知的吗?都三天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小鲤鱼的下落?马上到八月十五,你要是不能让小鲤鱼回家与渔翁团聚,那就趁早打消这些虚图巴脑的名号,免得自欺欺人......”

    严灼心漫步在春花楼里,从前殿到后院,毫无目的在厨房门口停下仰头长叹一声。才发现今日是个阴天,清早的风吹得叫人瑟瑟发抖,他一心想着小鲤鱼竟没有注意。这样的天,不知小鲤鱼怎么样?抓走她的人会不会对她不好,会不会让她忍饥挨饿受冻?想到这些,严灼心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都是他连累了小鲤鱼,如果他早点答应洛诗禾去找洛河图不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吗。

    偌大的长安城,小鲤鱼会藏在哪里呢?那个带走她的女人是谁,为什么天玄阁对她一无所知,更让人惊奇的是洛英山庄、长安马场、花依怒加上天玄阁这么多人都在找小鲤鱼,长安城早就被翻个底朝天,那个神秘女人到底藏到哪里去了?难不成她能上天入地?

    找那个女人就让严灼心焦头烂额,也难怪他会发出如此感叹。耳边传来击水的声音,严灼心转身望去,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女子在厨房门口刷碗。她低头一刻不停重复同样的动作,额眉边的长发垂下来落在嘴角,同时遮住她半边脸,天气寒冷,她一双手在凉水里溅泡得发紫,裤脚卷到小腿,露出雪白的肌肤,她没有穿鞋,一双玉脚同样冻得发青。

    见此情形,严灼心不禁同情又有些意乱情迷。他脱掉身上的外套轻轻走过去给那个女人披上,那女子察觉到,急忙站起来,她不敢正视严灼心的眼睛,低头道:“多谢公子好意。”却又道:“可是公子的衣服我不敢要。”那件外套值不了什么钱,想必那女子知道严灼心与辛捷楚的关系,怕被辛捷楚知道严灼心对她好,遭斥责。

    春花楼里的女子大都命苦,辛捷楚待她们一项如亲姐妹,天这么凉,怎么就让这一个文弱女子独自在这里洗碗。女子这般楚楚可怜,严灼心更要为她向辛捷楚问个明白。“嗖”一声响,严灼心左手轻轻搂住那女子腰间,脚下一旋转,同右手一抬,两根手指夹住一枚暗器,等站稳后环顾四周,一条黑影从墙头落了下去。

    那枚暗器上带着一张字条,严灼心将那女子放开,打开字条一看,上面写着“城隍庙”三个字。他将字条揉成一团紧紧握在手心,而后回头对那女子微微一笑,将刚才给她披上的外套拉紧些,而后匆匆朝前殿走去。

    刚走出店门,辛捷楚并在背后喝道:“上哪去?”

    严灼心转头对她笑道:“去城隍庙上柱香,求佛祖保佑小鲤鱼逢凶化吉。”

    辛捷楚一愣又喝道:“拜佛不如求己,你还信这套?”

    严灼心答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一边说一边渐渐走远。

    半个时辰后来到城外的城隍庙,大清早,前来求神拜佛的人络绎不绝,看样子和他一样有诉求的人还真不少。那么多人都相信求助神灵管用,以后这神仙还是要多拜拜,且不管有没有真神,起码对神灵要有敬畏之心不是。

    严灼心径直走进大雄宝殿,装模作样的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上。一个叫花子模样的人走进来的同时,一个身披袈裟油光水滑的大和尚从佛像后面走出来,人一左一右来到严灼心身边焚香祭拜。身披袈裟的和尚法号顽石,是个云游四方的僧人,虽说是个和尚,酒肉财色五毒俱全他一样不少,只有一条还像个受戒的僧人,他心地善良慈悲为怀,在江湖上算是号与众不同的人物,在江湖上素来有些名头,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严灼心的下属。

    至于叫花子打扮的人,就如他这身打扮,任何一个人只当他是个叫花子,更不会将他与天玄阁联系在一起。不过他有个厉害的名号,小乞丐柳芯,这个名号在十年前是江湖中人人畏惧的名字,与今日的鱼肠有一比,可惜时过境迁,往事不可追了。柳芯在江湖上出名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十年后的今天,他不过二十七岁,世上的人都以为柳芯死了,只有严灼心知道,他一直好好活着,就如江湖中人对天玄阁无迹可寻一样,柳芯同样无迹可寻。

    顽石一边拜一边轻声道:“长安确实藏着一个神秘高手,公子让我查的那个神秘女人有眉目了,我得到确切消息,煞宁儿已经到长安。”

    “煞宁儿”光这个名号就让严灼心一震。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从哪里来,张什么摸样,只知道她是个女人,因她心狠手辣,与人动手从不留活口,因而江湖上的人给她个煞宁儿的名号。此人是江湖上新进的高手,今年三月她在半个月内杀死山东道上二十三个高手,从此名动江湖。自半年前出道江湖以来,天玄阁一直在查她的底细一直一无所获,她到长安来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洛河图不成?严灼心疑惑不解。

    顽石接着道:“杀阴狮,救白念生,当夜在洛英山庄杀人带走小鲤鱼的都是她,不过,我还没查到她的落脚之处。”

    知道小鲤鱼是谁带走的已是莫大的收获,煞宁儿行事谨慎来去无踪,天玄阁找了她半年一直毫无头绪,说不定这次能见上面也没准。小鲤鱼温柔可爱,同是女子的煞宁儿将她带走,不见得会为难她,严灼心终于安心不少。奇怪的是煞宁儿为什么要带走小鲤鱼呢?如果煞宁儿想用小鲤鱼来要挟自己替她去找洛河图,都三天过去了,为什么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严灼心道:“小鲤鱼的下落你要接着寻找,直到找到为止。”

    顽石道:“是公子。”他似乎与犹未尽,想了想而后道:“李香书公子被洛英山庄和长安马场奉为上宾,不是大和尚多疑,李公子这种时候到长安来时机本就微妙,他与洛英山庄走得那么近,就不怕惹来江湖非议?”顽石言外之意严灼心心里清楚,不过他相信李香书的为人,李香书心里没有鬼,他自然不怕江湖非议。顽石见此情形道:“既然如此,公子保重。”说完原路返回。

    等顽石走后,柳芯道:“洛河图还是没有消息,居士易大侠已在关外,我会接着派人寻找。”

    严灼心道:“看来我要亲自去趟关外,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找到小鲤鱼,洛河图的事你先放一放,和大和尚一起帮我查查煞宁儿的下落。”严灼心一边说一边走出去,与二人尽量长话短说,以免被人怀疑。

    往回走的路上,严灼心的心情可以说喜忧参半。小鲤鱼的下落是有了着落,找煞宁儿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找到她的下落,她肯不肯把小鲤鱼交出来呢?除此以外就是李香书,顽石的话不无道理,如小鲤鱼说的,李香书就像一个谜,别人似乎永远看不透他的心思,洛河图刚重现江湖他并到长安来,又成为洛树云的座上宾,这未免太巧了了点,无论如何都要和他问个清楚。当然,此刻要紧的是尽快赶回春花楼,免得回去晚了辛捷楚又要喋喋不休。

    前面刚好有家买鞋的店铺,到让严灼心想起出门前遇见那个女子,以后天只会越来越冷,她关着脚非被冻坏不可。既然叫他遇上了,又怎么能袖手旁观,于是进门挑了两双绣花鞋,而后回了春花楼。

    当他再次来到厨房门口时,那女子已不见踪影。严灼心在厨房四处寻找却再也找不到,他不禁笑话自己,哪有人会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不动,再说,春花楼也没那么多碗可洗,他这不是一厢情愿吗?想到这不自觉的轻轻一笑。春花楼里的女子虽然不多,一个个去寻找,那还不闹得鸡飞狗跳,要是惊动了辛捷楚更不得了,悔当时怎么不问问那女子的名字,总比现在盲目寻找要好得多。

    好在春花楼他轻车熟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他很清楚,并寻到女佣人居住的院子去。见一间房门开着,心想,过去问问说不定会有收获。他轻轻走到门口,一个布衣女子背对着他站在屋里的木架旁,木架上放着脸盆,女子正用水清洗脸颊。从背后看,这女子的身影很眼熟,再一看,长裙遮住她光着的脚,刚才给她披上那件外套挂在墙角的衣架上,正是他要找的人。

    屋里很简陋却干净整洁,一张硬木板床,一张用旧了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只干净的茶壶,两条长凳子整齐的摆在桌子旁。见此情形,严灼心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在他看来,世间所有女子都该被珍惜、爱护,包括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又在伤春悲秋,世上被命运玩弄的女子那么多,他怎么能每个人都顾得过来?多情总被无情恼,有时候他总喜欢做自作多情的事,并非他对感情不专一,遇上一个爱一个,是他觉得世上的人那么多,相遇相识是多大的缘分,每个人生活在世上,需要父母兄弟,需要亲人朋友,随着年龄的渐长,留下的人越来越少,遇见一个知心的人就显得格外重要,今天你给别人温暖,说不定这种好意也会在你失落的时候回报给你。他与辛捷楚的相遇大概就是这样,世上有些事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说是注定,有时候不得不让人相信。

    那女子端着木盆一转身,看见严灼心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她受了惊吓,手里的木盆“啪”摔在地上,盆里的水溅了她一身。严灼心对她微微一笑,那女子羞答答低下头问道:“公子,怎么是你?”

    这才发现,那女子长得十分俊俏,身上简单的衣服丝毫遮不住她的美貌。洒落的水将她的是裙子打湿,严灼心深感不安道:“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吓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女子盈盈一笑道:“公子不必客气,你能来看我,是我的福分。”

    两人这般面对面站着免不了尴尬,严灼心问道:“我能进去吗?”

    女子这才回过神来,站到一侧摆手道:“公子请进。”

    严灼心走进屋内,将两双绣花鞋送到女子眼前轻轻笑着道:“见你没有穿鞋,我刚才路过鞋铺,特意给你挑了两双,天凉了,光着脚容易生病,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女子见状,开心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接过两双鞋子激动的问道:“给我的?”那女子高兴,严灼心也跟着高兴,他总算没有白费心思一场,于是点点头。女子将裙子轻轻一提,瞧见自己脚上的泥土,红着脸吞吞吐吐道:“可是......”

    严灼心知道她想说什么,拿起地上的脸盆走出去。那女子正惊奇着,只见严灼心端一盆热腾腾的水走进来放在凳子面前,而后拉着她道:“快坐吧。”

    女子吓得不知所措道:“公子,怎么可以......”她话没有说完,就不由自主被严灼心拉到凳子上坐下。

    接下来的举动更出乎那女子的预料,严灼心亲自将她的脚放入盆中,温柔的一点点将她脚上的泥洗掉。想必那女子从来没有遇见对她这么好的男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目光一刻不愿离开严灼心,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严灼心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对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温柔的回答:“叫我阿彩就好。”

    严灼心自言自语道:“阿彩......很好听的名字。”一会过后,严灼心亲自为她穿上鞋,没想到那双鞋正好合适,严灼心大喜道:“站起来试试......”

    那女子站起来走到门口,一转身带着灿烂的笑容不自觉的扑到严灼心怀里搂着严灼心道:“多谢公子,公子的恩情阿彩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刚刚她还是个文弱女子,这时候却变得如此热情,叫严灼心始料未及。让一个姑娘笑出来是多难得的事,严灼心道:“好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只要你开开心心的,用不着你粉身碎骨。”

    话刚落地,辛捷楚闯进来大喝一声道:“你们干什么呢?搂搂抱抱的想什么样子?还不放开他......”

    阿彩吓得急忙将严灼心推开,辛捷楚来到她面前凶巴巴的盯着她,心里的不痛快全写在脸上。她的脾气谁不知道,得罪了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阿彩忐忑不安的低着头,双手放在那里似乎都不合适。偏偏让她撞个正,就算她们问心无愧,辛捷楚难道就能当什么都没看见?

    严灼心不忍见阿彩为难,喃喃道:“辛老板,你来的真是时候。”

    他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辛捷楚一听,转头指着他就骂道:“难道要等你们滚到床上我来的才是时候?”

    阿彩大吓,摇摇头含泪道:“辛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辛捷楚正在气头上,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凑到阿彩面前骂道:“我全都看到了,难道我瞎呀?”她咬着牙接着骂:“臭丫头,我收留你管你吃管你喝你还想怎么样?敢和我抢男人,你不想活了?”阿彩一听,心如刀割一般的痛,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严灼心有一阵心酸解释道:“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见阿彩没有穿鞋,天这么冷,怕她冻坏了,所以给她买了两双鞋,阿彩是个可伶的姑娘,你不会连着也不允许吧?”

    听了这话更不得了,辛捷楚指着阿彩骂道:“她是我的人,我说不准就不准。”辛捷楚双手叉腰转头对阿彩道:“臭丫头,如意算盘都打到我头上了,你爱干不干,不干就给我卷铺盖走人。”又回头对颜浊兮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看你是看她年轻瞟亮开始喜新厌旧,你爱去哪去哪吧,以后别来找我。”说完这句话,辛捷楚一脸的心酸泪转身匆匆离去,嘴里一边念道着:“臭男人,老娘和你好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你给老娘买件像样的东西......”

    她生自己的气,大不了花心思甜言蜜语哄哄她,用不了多久自然会好,要是生阿彩的气,还不把阿彩赶走不可,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自己好心害了阿彩,严灼心赶忙追上去解释,大不了挨她一顿骂。

    其实,辛捷楚说出那番话以后心里就开始有些后悔,她都这个年纪了,遇上一个爱得刻骨铭心的人不容易,她真担心被她一顿骂,严灼心真带着阿彩远走高飞,那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辛捷楚是经历过世事智慧的女人,处理与严灼心之间的关系着实有一番手段,她虽然生气,还不至于冲昏头脑,因而故意走得慢点,想瞧瞧严灼心有什么反应。瞧见严灼心追来,这下子她放心了,大可发一通脾气,叫严灼心知道厉害记住教训。

    辛捷楚回到屋里将房门一关,又开始一边骂一边摔东西,她那泼辣的性子一上来,管叫严灼心服服帖帖,在房门口求爷爷告奶奶好话说尽。每每这种时候就是春花楼最热闹的时候,里面的姑娘伙计全都围上来看严灼心的笑话。不知道为什么,严灼心心里清楚辛捷楚的用意,还是愿意保持与辛捷楚的默契,颜面扫地在她房门前苦苦哀求,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辛捷楚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归宿,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她高兴。

    正在热闹时,一个伙计从楼下匆匆上来,对严灼心道:“严公子,长安马场的杨少诚公子派人来传话,约你到望月楼相见。”严灼心停下来,杨少诚这个时候找他,莫非有小鲤鱼的消息,他没有多想急匆匆往楼下跑去。

    门外没有严灼心的声音,辛捷楚心里开始打鼓问道:“严灼心,你怎么不说话了......”等了一会没有回音,辛捷楚匆忙打开门,店里的姑娘伙计都站在门口看着她,唯一不见严灼心。辛捷楚慌忙对众人道:“严灼心他人呢?”

    众人异口同声道:“走了。”

    不会是她胡闹把人吓走了吧?辛捷楚更着急问道:“去哪了?”

    众人答道:“杨公子请他去望月楼。”辛捷楚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姑娘走到跟前,将一道平安符递上来道:“辛姐姐,这是严公子让我给你的。”

    原来严灼心去城隍庙是给自己求平安符,辛捷楚心里说不出有多欢喜,甜甜道:“算你还有良心。”眼前的姑娘伙计听闻,哈哈大笑出来。辛捷楚脸一拉,众人止住笑声,她瞅了众人一眼道:“该干嘛干嘛去......”众人一哄而散,辛捷楚“哎哎哎”一声叫住两个伙计道:“跑什么?去把房间收拾出来,记住了,小心鱼缸,你们要是把鱼缸打碎了,小心我打断你们的腿。”一生气就摔东西,这都成了家常便饭,干嘛总和自己过不去?摔坏的东西还不是自己陪,二人点点头应声而去。

    正午,严灼心大摇大摆走进望月楼,小二赶忙迎上来拱手道:“严公子您来了?杨公子已等候多时,您里边请。”严灼心停了停对店小二一笑走上楼。

    正对楼梯口的位置,杨少诚摆下一席,酒菜都已经上齐,就等严灼心。桌子旁除了杨少诚以外,还有白念生与徐妙笔二人,见到严灼心,三人忙站起来拱手问好。杨少诚笑道:“严兄,我们恭候多时了,请坐。”

    严灼心走过去坐下来,三人同时坐下。之后,严灼心“哎呀”感叹道:“徐神仙,哪里都能遇上你,我们真是有缘呀。”

    这般挖苦徐妙笔岂能听不出来,反而哈哈笑道:“我是沾严兄你的光,真可惜今日这望月楼上没有全鲤宴,想想都让人流口水哟。”说完,四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严灼心道:“没有全鲤宴,不是有酒和朋友吗?”他举杯道:“在下借花献佛敬三位一杯。”

    四人一同举杯饮罢,白念生喜道:“江湖中谁不知道全鲤宴是朱老板专门用来款待严兄的,徐兄每年跟着严兄大饱口福出尽风头,比起我们,那可幸运多了。”

    徐妙笔哈哈大笑道:“那是当然,我徐妙笔纵横江湖半生,还从来没有像这两年这样风光过。”

    徐妙笔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三分颜色还想开染坊的人。杨少诚与白念生大笑不止,严灼心却懒得理他,回过神对白念生道:“白兄,看你如此洒脱,怎么这两天没人找你麻烦吗?”

    被这一问,酒桌上的人止住笑声,白念生唉声叹气道:“从河西到长安这一路上,追杀白某的人不计其数,铁枪会与黄河帮更是穷追不舍,白某躲躲藏藏几次险些送了性命,好不容易来到长安,这两日怎么一下子清静了,你们说怪不怪。”

    徐妙笔一摆手答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依我看,江湖中人大张旗鼓追杀白兄,其用意不是要置白兄于死地,江湖中人谁都知道白兄与严兄是过命的交情,那些人想逼白兄尽快赶到长安请严兄出手相助,你们想想,要是白兄被人杀了,严兄还有必要去找洛河图吗?白兄既然已经到了长安,他们也达到目的,接下来就到静观其变的时候,在洛河图没有出现之前,谁都不会先出手,免得白白耗损实力,眼下江湖上的平静不过是各门各派事先积蓄力量,山雨欲来风满楼呀!”

    他说的不无道理,杨少诚点点头,白念生又一声叹道:“有人找我,反而踏实,风平浪静却让人忐忑不安,江湖险恶,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身首异处,真是步步惊心。”

    说到这,严灼心接上话道:“江湖险恶,不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守规矩自然能逢凶化吉。”这话无疑是在打白念生的脸,白念生惭愧的低下头。严灼心转头问道:“不知杨兄找我来所谓何事?”

    杨少诚正在思索三人刚才的对话,听完严灼心的问话拱手道:“我送去的金娃娃和鱼缸不知严兄喜不喜欢?”

    听他话中有话,严灼心打量他一眼道:“财是世人命,没钱路难行,金娃娃少说也值几万两银子吧,送你你喜不喜欢?”

    杨少诚笑道:“严兄喜欢就好。”他忽然变得一板正经看着严灼心道:“我请严兄来,是想问问严兄有没有小鲤鱼的消息。”严灼心早看出他的心思,他与小鲤鱼郎情妾意,严灼心着实高兴,不过小鲤鱼落到煞宁儿手里的消息要是告诉杨少诚,这个呆子还不着急个半死,为他和小鲤鱼好,不如瞒着他。严灼心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口,杨少诚大急追上来问道:“难道严兄你也没有小鲤鱼的消息?”严灼心点点头,杨少诚陷入悲痛当中,自言自语道:“我都派人快把长安城翻了个遍,看来小鲤鱼这次真的凶多吉少......”

    小鲤鱼被人抓走,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徐妙笔走到杨少诚身边安慰道:“小鲤鱼那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别人没有理由抓走她,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杨兄再耐心等等。”

    这种话只怕杨少诚都快听腻了,严灼心走回来问道:“对了杨兄,听说洛英山庄和长安马场近两日有贵客?”

    杨少诚一愣道:“严兄说的是李香书李兄吧?”严灼心不过听顽石胡乱一说,此刻想起来并由此一问。杨少诚打起精神来道:“说来也怪,以往李兄根本不愿进洛英山庄的大门,这次怎么......爹和姑父似乎都很看中李兄,这几日姑父更是与李兄形影不离。”说到这,他忍住反问道:“严兄,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吗?”严灼心若有所思端起酒杯独自小酌。

    何为江湖?弱肉强食好勇斗狠你死我活。洛英山庄在武林当中有今日之名望,不过是洛树云假仁假义,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二十年来,洛英山庄欺软怕硬,压榨江湖上的小门派,挑动大帮派之间的争斗,洛树云坐收渔利无往不利,其言过其实武林中人尽在眼里。江湖上的小门派畏惧洛树云武功了得,门下弟子无数不敢得罪,至于铁枪会、黄河帮这样的大帮派绞尽脑汁拉拢洛英山庄,利用武林盟主的影响力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此一来,洛英山庄左右逢源,自然屹立不倒。而长安马场表面上不理江湖事,事实恐非如此。杨关山每年向江湖中人出售上万匹良马,赚得盆满膘肥。有钱自然让人眼红,长安马场却能安然于世,其中有多少秘密?洛树云、杨关山,这两人一人张狂,一人隐忍,谁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到底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为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扶弱济困行侠仗义。严灼心自知算不上是江湖侠客,让他好奇的只有秘密,就如世上有人喜欢权力,有人喜欢钱财,有人喜欢美色,能让天玄阁阁主动心的只有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揭开洛河图的秘密充满诱惑,要是再加上些情义当然更有味道。天玄阁在武林中向来引人注目,洛河图的出现更令严灼心成为江湖的焦点,成为万人瞩目的人物本身就是种乐趣,武林中人,谁不是在刀剑伤行走,寻求刺激的人更喜欢与危险作伴,显然严灼心就是这样的人。

    要说武林中谁最想得到洛河图,那当然是洛树云,至于是谁抢走洛河图,嫌疑最大的还是他,梁肖月与陈道安出现在落雁峡就是最好的证明。有人会以为,就算洛树云不派人去抢,程不归同样会将洛河图双手奉上,洛河图迟早是他的,他何必多此一举呢?问题恰恰出在这。洛河图是武林至宝,一定会引来江湖中人争相抢夺,就算图真的到了洛英山庄那也不见得是安全的,何况天下镖局能不能平安到达长安还要另说,要是半路上出了点什么差错,有谁会怀疑到洛树云身上?偏偏梁肖月与陈道安被天下镖局抓个现行,而后,洛树云与洛诗禾的种种表现更值得怀疑,也许她们父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人耳目。再有,利字当头,梁肖月与陈道安难道就没有可能私藏洛河图?

    白念生当然也有不小的嫌疑,他有胆子接洛河图这趟镖,说不好就有胆子监守自盗,因为做这件事最方便的就是他。虽然他九死一生到长安来找自己,但这不能洗脱他的嫌疑,严灼心之所以没有当面问过他,是因为问了难道他回答的就是真的?倒不如给他留点颜面派人去暗中调查。其实最让人疑惑的是杨关山和程不归,这两个人看似与此事无关,可他们的行事作派实在叫人费解。杨关山如果不想得到洛河图,何必费那么大力气上下打点四处奔波,而程不归,如果他真的有心与洛树云化干戈为玉帛捐弃前嫌就不会大张旗鼓送洛河图来提亲。

    入夜后,严灼心施展轻功跃上洛英山庄房顶,顺着屋顶的瓦砾朝大殿的方向跑去。长安最近连续发生那么多事情,前两日更是有人在洛英山庄杀人,洛英山庄显然加强了防卫,眼下四处挂起灯笼,山庄弟子一刻不停来回巡逻,可谓戒备森严。严灼心乘巡逻的洛英山庄弟子不备之时从房顶一跃而下躲到树丛后面,这座武林中最高的殿堂隐藏着太多叫人好奇的秘密,好在有树丛和假山掩护,行动起来就方便得多。

    上次到洛英山庄来是为找小鲤鱼,当夜天太黑,洛英山庄又那么大,方位一时还没有搞清楚,此刻要躲开巡逻的洛英山庄弟子,又要寻有用的线索,只能在洛英山庄瞎转悠。好在大殿与洛诗禾居住的厢房他都去过,排除这两个地方,剩下的地方寻起来不见得有多难。可夜半三更到别人家里乱窜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心想,要是被人发现,他就往洛诗禾的厢房里钻,别人不见得能找到他。

    正想着,前面一边聊一边走来三个人,严灼心急忙躲到假山后面去。三条人影拉得越来越近,只听到洛树云笑道:“公子果然博文多学,这两日与公子相谈甚欢,洛某深感与公子真是相见恨晚呀!”

    接着听一人答道:“晚辈岂敢,能得到洛盟主的赏识是晚辈的荣幸。”是李香书的声音,严灼心探出头去一看,洛树云、杨关山一左一右与李香书一同走过来。

    洛树云哈哈大笑一声道:“公子何必见外,咋们到客厅接着聊。”于是三人相约而去。

    严灼心正想找李香书问个明白,今夜到此是想探探虚实,既然撞上,不如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待三人走进客厅,严灼心悄悄来到窗外,洛树云与李香书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严灼心不敢考得太近,以免被二人发现,并在窗纸上戳破一个小洞往里面看去。洛树云一摆手道:“李公子请坐。”说着大喝道:“乔木,给李公子上最好的茶。”乔木从门外走进来,手里的盘子中端着三碗茶一次摆在三人面前,而后走出去。洛树云接着道:“公子请。”同时向杨关山一摆手请他喝茶。待饮下一口茶后,洛树云又道:“天下人都是些有眼无珠之辈不识公子才俊,以公子的武艺博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李香书拱手笑道:“洛盟主谬赞,晚辈学艺不精惭愧不矣。”

    杨关山急忙一挥手笑道:“公子如此谦虚,那我们岂不是该无地自容?”听了此言,三人同时哈哈大笑,杨关山道:“公子眼下不得志,那是时机未到,它日定会飞黄腾达,公子如若不弃,不如就留在长安,杨某定以上宾待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言下之意无非是要李香书为长安马场办事,李香书笑而不答,洛树云也道:“洛英山庄的大门也随时为公子敞开。”

    他二人如此美意,李香书不能不有所表示,拱手道:“洛盟主和杨场主的好意晚辈先领了,二位对晚辈如此厚爱,晚辈深感不安,不敢有负洛盟主和杨场主的厚望,二位要是这么说,晚辈只能就此告辞。”

    李香书果真是正人君子,不为钱财折腰,严灼心果然没看错他。他正要走,洛树云与杨关山急忙站起来将他拦住,洛树云笑道:“公子高洁都怪洛某鲁莽,请公子不要往心里去。”又请他坐下,洛树云道:“洛某是爱才心切绝无他意,请公子安心住下,洛某好多多请教,公子执意要走时,洛某绝不阻拦。”如此又将李香书留下,洛树云接道:“听闻公子在编写《儒林通鉴》,目的在于造福江湖,为江湖中人办事,洛某身为武林盟主义不容辞,洛英山庄收集各门各派名家典籍可供公子参考,公子就安心在洛英山庄著书立桩,没人会打扰公子。”

    李香书闻之大喜道:“如此,晚辈先行谢过洛盟主。”

    说到这,杨关山接上话问道:“听说公子与诗禾无话不谈,公子以为诗禾如何?”

    李香书想了想道:“洛姑娘聪明伶俐美艳动人,是天下难得的奇女子。”

    洛树云与杨关山听闻,高兴得哈哈大笑,洛树云道:“小女能得到公子如此美誉,实属难得,日后,定叫小女向公子多多请教,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留不住李香书,又开始打起洛诗禾的主意来,这倒是洛树云的为人。听到这,几个巡逻的洛英山庄弟子走过来,严灼心一提脚尖轻轻一跃,纵身避到树丛后面去。原本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现在看来他们说的不过都是些客套话,洛树云与杨关山都想让李香书为自己所用,只怕他们都打错算盘了。李香书为人傲气,他岂能任人驱使的人,想来他们之间也谈不出什么之所以然,与其听他们在这相互吹嘘客套,不如再去找找其他线索。

    走着走着,从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门前走过,只听到屋里有人窃窃私语,又退回来听一听。只听一人道:“大师兄,我瞧这两天你怎么心不在焉?”

    另人一答道:“我有吗?或许这两天事太多没睡好。”

    是梁肖月与宋青的声音,严灼心停下脚步往里面望去,宋青呵呵一声喃喃道:“这两天确实发生不少事,不过大师兄怎么可能睡不好?我可听说大师兄最近出手不凡,在春花楼花了不少银子。”他凑到梁肖月耳朵旁边道:“难道温香软玉还能让大师兄分心?”

    梁肖月一愣,眼珠子转来转去道:“师弟,你开什么玩笑?”

    宋青慢慢走开道:“大师兄,咋们是兄弟,你有发财的路怎么也不想着兄弟?”他停了停眺了梁肖月一眼道:“大师兄,我可有两天没有见到二师兄了,不会是你把他给杀了吧?”

    梁肖月一听,拍着桌子站起来喝道:“三师弟,这种事你做得出来我也做不出来。”

    宋青笑道:“大师兄你别急嘛,师傅本来就不看重二师兄,要是你真的将他杀了,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大师兄。”他又走到梁肖月身边道:“大师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

    梁肖月“哼”一声道:“咋们彼此彼此。”

    宋青哈哈一声道:“大师兄说的没错,既然咋们都是一种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师傅让你和二师兄暗中跟着天下镖局,以免有人捷足先登抢走洛河图,可惜洛河图还是被人抢走了,天下镖局就抓到大师兄和二师兄,也就是说你和二师兄是最有可能抢走图的人,可你们回来之后,异口同声都说你们不知道洛河图的下落,师傅相信你们,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吗?”

    梁肖月冷冷一笑道:“原来你也想要洛河图。”

    宋青二话不说道:“大师兄说的对,难道大师兄你就不想得到洛河图?”

    梁肖月咬着牙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你总该相信二师弟吧。”

    宋青摇摇头道:“事先我也相信洛河图丢失和你们无关,可后来我想来想去还是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二师兄虽说老实,利字当头他能不动心?这两天不见他的人影,他去哪了?大师兄最近出手那么大方,你哪来这么多银子?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和二师兄密谋抢了洛河图然后藏起来,想等风声过去之后再把洛河图找出来平分,可二师兄的为人实在让你不放心,怕他有朝一日说出你们之间的秘密,所以你干脆杀人灭口?”

    宋青振振有词,听得梁肖月心惊胆颤,要是让他继续胡说,不是真的也被他说成真的,梁肖月大喝道:“三师弟,你别得寸进尺,你要是非说洛河图是我拿的,你敢和我去找师傅评理吗?”

    听到这,严灼心不禁心想,梁肖月能说出这种话,想必洛河图的下落真的与他和陈道安无关。宋青又道:“大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闹到师傅面前,你哪来那么多银子你一样说不清楚,你觉得师傅是信你还是会信我?大师兄你是求财,我也是求财,师弟我怎么会阻碍大师兄你的财路?不是师弟瞧不起大师兄,大师兄你还真没有胆量私藏洛河图,不过咋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师兄你有财路总要给师弟分一杯羹吧。”

    说了那么多,宋青终于说明来意,原来他是来敲诈梁肖月的。就凭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就让梁肖月束手无策,宋青果然是洛树云的好徒弟,深得洛树云的真传,耳濡目染,也将洛树云一身奸诈的本事都学了去。

    该听不该听的严灼心都听到,与其让他们在这吵个不休,不如吓吓他们。严灼心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从窗纸上弹进去,“啪”一声打在桌子上,屋里二人大吓,梁肖月转头并喝道:“谁......?”严灼心纵身跃上墙头,等二人追出来时,一跃从墙头落下去,二人就只见到一个背影。这下可好,梁宋二人的秘密都被别人听去,生怕事情败露,哪还有什么心思争长短,只好不欢而散。

    从洛英山庄出来,严灼心并未走远,而在离落英上涨不远处的一家酒肆要了一壶老酒、一叠花生米独自吃得津津有味。比起洛英山庄,更让人好奇的是长安马场。让杨少诚去查自己的老子未免太不现实,他想看看这个不问江湖事的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半个时辰后,杨关山的马车从洛英山庄门前离开横穿街道,此刻酒也喝得差不多,严灼心丢下些碎银子跟上去。

    马车顺着街道回了杨家马场,看来是自己多疑了,严灼心跃上房顶,亲眼看见杨关山走进院子中。杨少诚在客厅门前徘徊,看样等了很久,见到杨关山迎上来问道:“爹,你去哪了?”

    杨关山笑道:“我刚从洛英山庄回来。”说着反问道:“诚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杨少诚长叹一声道:“一直没有小鲤鱼的消息,孩儿睡不着。”

    杨关山拍拍他的肩膀道:“小鲤鱼是个好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你不用太担心,爹先回屋了,你要注意身体,早点回去休息。”说完扬长而去。

    杨少诚还有话要问,望着杨关山的背影道:“爹,我还有件事要问你......”杨关山理也不理他,走过拐角消失不见。

    在杨关山面前,杨少诚连句话都说不上,这也难怪,知子莫若父,杨少诚实在太忠厚。接着跟上去,直到杨关山进了房间,严灼心不禁叹息,看来今夜是白跑了一趟。刚要走,屋里的情况却叫人产生疑虑,夜那么黑,一个大活人进了房间怎么不点灯呢?除非心中有鬼。于是,严灼心又留下来想看个究竟。

    大约一炷香后,杨家马场一片寂静,夜深人静,杨关山的房门忽然打开,杨关山身披一件黑色斗篷鬼鬼祟祟探出头来,见四下无人,反手关上房门匆匆离去。老鼠终于出洞,这个晚上总算没有白等。严灼心就要追,只见一条人影出现在墙角,偷偷跟在杨关山身后追去。天色黑暗,还是让严灼心瞧出是杨少诚的身影。有些事一定要他亲眼所见他才会相信,这样一来就免得与他多费唇舌,还要落得一个挑唆他们父子关系的坏名声。

    出后门,杨关山脚步明显加快,他边走边小心的四处张望,此刻夜已经深,长安大街上往来人也匆匆,杨关山特意往小巷里走,以免被人认出来。一直以来,杨关山都以一个商人的身份被世人熟知,这时候才发生,原来他的轻功不弱,内功也有几十年的造诣,他隐藏得这么深,实在令人惊奇。

    出城后来到一片密林间,借着夜色,同样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在密林间等候。杨关山见四下无人并走到那人身后拱手道:“让你久等了。”

    那人不动声色道:“想得到洛河图,就要比别人更有耐心,杨场主,你我既然精诚合作,就不必那么客气。”此人声音低沉沙哑,就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听得出他用的是腹语,目的就是不让人从他的声音当中辨别出他是谁。

    杨关山急着道:“洛河图的事情是你告诉我的,我是个商人,你我联手合作就要相互信任,洛河图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我可不想一场欢喜一场空。”

    那人哈哈一声道:“洛河图是真是假杨场主你比我清楚,世上见过洛河图的人,除了洛树云、程不归以外就剩你一个人,要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找你合作,世上的人都以为最想得到洛河图的是洛树云,他们怎么会知道,其实最想得到洛河图的你是杨场主。”

    这可是天大的秘密,要不是无意中听到杨关山与这个神秘人的对话,严灼心岂能想到原来杨关山还有这层不可告人的秘密。听了此言,杨关山道:“你说的没错,我是见过洛河图,这张图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得不到它,我誓不甘休。”

    那人接着道:“我喜欢有野心有心机的人,杨场主,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洛河图唾手可得,到时候按咋们事先说好的,你杨场主的愿望不就实现了吗?”

    杨关山答道:“我已经按你说的给梁肖月与陈道安不少银子,梁肖月爱财如命,他只要给他钱,他一定会乖乖为我办事,依他所说,洛树云的确没有得到洛河图,可那个陈道安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一股子蠢劲,我担心给他银子会适得其反,反而让洛树云察觉,到那时就不好办了。”

    那人问道:“你的意思是......?”

    杨关山恶狠狠道:“无毒不丈夫,索性杀了他以除后患。”

    那人想了想道:“杀了他还不容易?不过眼下杀了他容易打草惊蛇,先留他一条命,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处。”

    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刚才梁肖月与宋青为了钱财差点刀剑相向,原来梁肖月的钱都是杨关山给的。严灼心不禁摇摇头,洛英山庄与长安马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实在看不懂,按理说,洛树云是杨关山的妹夫,杨关山没有理由挖洛英山庄的墙角才对。想起二人之前的对话,二十年前洛英山庄对程不归痛下杀手,杨关山在当年的事情里又扮演什么角色?看来,长安马场果真不可小觑,很多事情还要从二十年前查起。

    正想着,杨关山道:“以后你我还是少见面为好,诚儿已经开始怀疑我,我担心这件事迟早瞒不过他。”

    那人冷冷道:“你自己的儿子你最清楚,你肯定有办法应付,我担心的反而是严灼心。”

    杨关山脱口而出道:“严灼心......”

    那人道:“你办了一件蠢事,你让杨少诚去给严灼心送礼,让严灼心帮你去找洛河图,你拿与洛树云之间的关系做幌子虽然能骗过杨少诚,可你骗不了严灼心,严灼心是何等精明的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天玄阁的注意,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已经怀疑你了。”

    杨关山大急问道:“那该怎么办?”

    那人狠狠道:“凡是阻碍我的人都得死,不得已的时候就杀了他。”

    杨关山“啊”一声道:“杀了他谁去找洛河图?”

    那人道:“等严灼心死了,江湖中那些想等着坐收渔利的人自然会乖乖替我们去找洛河图,等他们都拼得差不多了,到那时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那人一转头瞟了杨关山一眼道:“倒是你,你最好管好你那宝贝儿子,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好事,你走吧。”

    杨关山转身离去,严灼心心里暗喜,不管多隐秘的事情,只要掺杂了阴谋总会被别人知道。纸里包不住火,这回,不用他亲自动手,杨少诚也会去帮他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岂不是为自己省了不少事。

    杨关山走后,杨少诚同时跟着离去,那神秘人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严灼心正疑惑着,那人忽然转身一挥袖,星星点点向他飞来,耳旁响起“嗖嗖”的声响,严灼心大惊失色打开折扇一拦,只见星光点点打在扇纸上溅出点点火花。是飞针绝技,从此人的手法来看,是绿竹山庄庞夫人幻影神针的手法,原来那人早就发现他的行踪,未曾离开,就是想等杨关山走后对他下手,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这几枚飞针已经要了他的命。

    只见那人纵身一跃朝他扑来,双掌直取他面门,严灼心挥舞折扇边打边退,“啪啪啪”几声响,那人双掌皆打在扇纸上,严灼心毫发无伤。一招不得,那人一招蝎子摆尾,一脚朝他脚下扫来,严灼心如飞鸟般一跃而起,顺着一棵大树树干青云直上,那人纵身挥出一掌,碗口粗的大叔“啪”一声响,顿时断成两截,严灼心落回地面,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此人武功了得,又身怀幻影神针绝技,严灼心并非他的对手,与他硬拼绝非上策。待稳当当站住,严灼心笑道:“幻影神针果然厉害。”他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想,此人莫非是绿竹山庄的人?天下能使出如此威力幻影神针的人除了神针庞夫人以外就是庞夫人的得意弟子织女梦云,可这二人都是他的朋友,怎么会对他动手?况且从眼前这个人的身形来看,他分明是个男人,难道武林中除了绿竹山庄的人外,还有别的人会使幻影神针?

    那人漫步到严灼心对面喃喃道:“小公子也不简单。”

    严灼心呵呵一声道:“你用不着恭维我,你比我要高明许多。”

    那人也笑了声道:“恭维你两句又能怎么样?反正你都是个死人了。”他眺了严灼心一眼喝道:“难道就没人告诉过你,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吗?”

    严灼心道:“天玄阁号称无所不知,我严灼心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那人喝道:“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我。”

    严灼心道:“这么说,今晚在下是必死无疑?不知道临死之前能不能见见阁下的尊容?”

    那人道:“将死之人,还知道那么多干嘛?”说罢,脚下一滑来到严灼心面前,双掌齐出。

    严灼心挥掌一拦,被震得向后滑去。那人穷追不舍,披在身上的斗篷朝严灼心胸前袭来,一道黑影从眼前飘过同时夹杂着一道白光,那斗篷下暗藏着一柄铁剑,严灼心急中生智,干脆往后一倒摔在地上,铁剑从耳旁挥过,额边一束长发顿时被斩断。严灼心吓出一身冷汗,这一剑要是砍在身上,岂不是死得很难看。那人乘严灼心倒地,一脚踢来,严灼心防备不及,胸口挨了一脚,向后滚去。

    严灼心翻身半跪在地上,心想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一抬头,见那人一掌当头劈来,这一招他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情急之时,一条白影落到跟前,是花依怒,她不顾安危扑到严灼心身上,那人一张打在花依怒背上,花依怒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喉咙里一甜吐出口鲜血。

    严灼心呆若木鸡,花依怒顺手丢出一颗烟雾弹拉着严灼心道:“还不快走。”严灼心回过神来,与花依怒一跃跳进密林当中,当那人再追来时已不见二人的踪影。

    那掌花依怒挨的不轻,她用尽全部功力才勉强撑住,回到一直藏身那个村庄时,她脸色苍白一身功力几乎丧尽,要是没有十天半个月只恐难以恢复。严灼心内疚不已,如若不是为了自己,花依怒不至于会受伤,说到底是他太大意。不幸被辛捷楚言重,天玄阁知道那么多武林中人的秘密遭人嫉恨,今夜之事迟早会发生。

    推开院子的门走进去,花葵带人迎上来,见花依怒脸色不好焦急的问道:“花姐姐你怎么了?”

    花依怒不作声,瞧见眼下安全了,严灼心轻轻走到花依怒身边道:“今晚要不是你,我难逃一死。”接着关切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花依怒笑得很勉强道:“如果是我遇到危险,你也会义无反顾站在我面前。”

    女人的心思真的说变就变,要是换成以往,非挨花依怒一顿臭骂不可。说明白了,其实她们心里谁都不是能那么轻易放下谁的,花依怒有难,严灼心一定出手相助,严灼心有危险,花依怒同样愿意为他而死,这已经成为她们之间的默契。

    花依怒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刺痛,鲜血又从嘴角留下来,花葵见状急的泪水在眼角打转,她转头对严灼心道:“公子,姐姐这是怎么了?”

    花葵着急,严灼心更着急,他来不及多想道:“往后再说,先把她扶到屋里去。”二人一左一右将花依怒扶进屋里,让她躺倒床上。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花依怒挨了那个神秘人一掌乱了真气,只有赶快为她运功疗伤才能使她尽快恢复过来。严灼心转头对花葵道:“花葵,你们都出去,我先用内力为她疗伤,不能被人打扰。”花葵听后点点头,一挥手命人退出去。花葵同时依依不舍的一转身,又听严灼心道:“花葵,你帮我做件事。”

    花葵拱手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严灼心打量了眼躺在床上憔悴的花依怒回头道:“你替我去趟春花楼告诉辛捷楚,让她万事小心。”说到底,辛捷楚与花依怒对他来说都很重要,今晚的事情致使花依怒受伤,他担心那个神秘人找不到他会寻辛捷楚的晦气,他再也不愿看到有人受伤。

    花葵看了看花依怒点点头道:“公子,我这就去办。”她走出去反手将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