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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讲点诚信好吗？”常永新怒了，钱也给了，叶小春居然抬脚就想走人，根本没有将相片当面删除的意思。
“那还要干什么？”叶小春莫名其妙。
“你拿了钱，应该把手机里面的相片删掉。”常永新恨不得将叶小春掐死，却又不敢，耐着性子提醒道。
“哦……”叶小春恍然大悟，伸出一只手在身上左右摸索，终于掏出手机，几下划弄，将手机冲常永新一晃：“干干净净了，一张都没有留下，我这人原则性老强了，说不留，就绝对不留！”
看着常永新一闪而逝的阴笑，叶小春突然惊叫道：“哎呀，忘了，这手机可以恢复数据的。我试试……噫 ，真的可以咧？高科技就是好。”
叶小春重新向常永新亮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自己和床上那个女人无限憋屈的相片，常永新想杀死叶小春的心都有。
“好吧，和你说点正经事。”叶小春玩够了，将装钱的旅行包往地上一丢，一屁股坐上去，盘着两脚望着常永新，一本正经地说道：“首先，哥来真不是为了拍你的裸照，这纯属巧合。”
“其次，哥这次来，不是来问你要东西，而是要给你送东西来……当然，你盛情款款，哥也不便拒绝……”叶小春拍拍屁股下面的旅行包，冲常永新笑笑。
从旅行包上站起身来，伸手到怀里掏出一沓资料，向前一步，将资料放在床上，对常永新一挥手，叶小春笑道：“常书记，看看，很好看的哟。”
斜眼盯着叶小春的常永新一把夺过床上的资料，只瞧的一眼，眼里便如死灰，马上抬头望向叶小春，叫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资料？”
“你管我从哪里得来的？你就说，这些资料你喜欢不喜欢吧？”叶小春脸上又是一付财迷的微笑。
常永新没有再理会叶小春，因为他已经被资料里的内容所震惊，这一沓资料里，全是他这些年在海城所犯下的一些罪证，一桩桩，一件件，竟会搜集的如此详细，常永新的表情和马濯怀见到秦三城送过去的资料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别想着撕啊？我这里还有很多呢。”叶小春看着常永新的表情，轻声提醒道。
常永新越看越震惊，越看越害怕，将那些资料甩在床上，‘啪’地一声跪在叶小春面前，叫道：“求求你，放过我。”
“那要看你的诚意了。”叶小春耸耸肩，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这些钱我都给你，全给你！”常永新将那个箱子拖过来，跪行几步，将箱子推到叶小春面前，求道：“我家里还有一些房契，我都给你。”
“行，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叶小春很为难的接过箱子，从箱子里面将一应的票据全都塞入衣兜，点点头，对常永新说道：“看得出来，你很有诚意。当然，光这些还不够。”
“那你还要什么？”跪在地上的常永新的眼睛里一片迷茫。
“我要你从今天开始，听我的。”叶小春站在常永新面前，傲然叫道：“从此以后，做我的一条狗。”
常永新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却很快隐去，小鸡啄食一般点头：“好好好，我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OK，很好。现在第一件事情，明天早上市里常委会一开始，只要杨立群提出来的建议，你要全部反对，不管他提什么，只要他提，你就反对。”叶小春冲常永新笑道：“我要杨立群倒台，你放心，我只他倒台，马上将所有资料，包括今天晚上的艳照，全部给你，恢复你的自由。”
“你们是冲着杨市长去的？”常永新这时才一身冷汗，原本以为对方只是想要一些钱而矣，却不想，对方所为巨大，大到自己无力承受的地步。
“对喽，你终于想明白了。”叶小春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常永新从地上站起来，站在叶小春对面，叫道。
“我杀你干嘛？”叶小春笑笑，常永新的此时的表情果然没出秦三城所料，看来杨立群盘根很深咧。
“你让我去反对杨市长，那还不是叫我去死吧？与其在杨市长面前死，还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干净 。”常永新想到杨立群那张阴骘的脸，不寒而栗。
“哎呀，你们怎么就不动动脑筋？”叶小春挠挠头，又道：“你想想看，这些资料一般人拿得到吗？对吧？那是什么人才能拿到？省厅啊！这说明什么？”
叶小春谆谆善诱：“你再想想看，省厅的人为什么要将这些资料给我们？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一下你的诚意吗？难道，你还要做一只迷途的小羔羊吗？还不回头吗？”
常永新左右挣扎，半晌，摇摇头，对叶小春说道：“我反也是死，不反还是死，左右一个死字。”
“你真是一个榆木脑壳！省厅的人为什么不将资料直接送到省纪委，而要给我们？为什么？因为不想让你死啊！对不对？你难道没有想到这一点吗？省厅的领导将这些资料交给我的时候，一再交代我说：‘小叶啊，只要常永新迷途知返，我们还是可以宽大处理的，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嘛！’你听听，这什么意思？”
“真的？”常永新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大半夜不睡觉，跑你这儿来打扰你们两人圈圈叉叉，我有病啊我？”叶小春要急死。
常永新想了半天，又望着床上的女人，见床上的女人点头，这才转身对叶小春说道：“好，那就反！”
“这就对喽！好了，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我这回是真的要回去了，不打扰你们，我走了。”叶小春见常永新的表情，淡然一笑，拎起旅行包，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常永新缓缓转头看着床上的女人，喃喃说道：“海城怕是要变天了。”
“早就不让你跟着杨立群，那整个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床上的女人叫道。
“别说了，我去关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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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市，政府家属院，市委书记温元泰的家，书房里。
秦三城坐在温元泰的对面，将茶几上的资料往温元泰面前轻轻推了推，伸手示意温元泰查看。
温元泰拿起资料，在手上一张张仔细翻看，脸上却没有一丝其他的表情。待的全部看完，温元泰将资料轻轻往茶几上一扔，对秦三城笑道：“小伙子，你大半夜的把我吵醒，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你的意思叫我带着这些老杨的所谓犯罪证据去把一个市里的市长抓起来？你觉得可能吗？”
秦三城淡淡一笑，缓缓摇头，对温元泰说道：“温书记，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来，一是为了将这些资料交给你，我相信你有你的渠道将这些资料送出去。二呢，我是想告诉你，从明天开始，只要杨立群提出的建议或意见，列会的所有常委将全部投反对票，我想，温书记这段时间以来，独木撑得很辛苦吧？”
“政治上的分岐，原本就允许存在的，求同存异嘛。我和老杨这些年来相互配合，海城还是出了一些成绩的。”温元泰模棱两可。
“成绩？我看是杨立群的荷包鼓起来了吧？”秦三城笑道。
“我们说话做事，不仅依靠证据和原则，更多的是要考虑到整个大局。看一个人的能力，也不能光盯着他的缺点，要全面的考虑他带给老百姓的福诣大小，古话说的好，不拘一格降人才嘛。”温元泰仍然不愠不火。
“福诣？资料里的我就不说了，仅仅是我到海城这段时间里，死了多少人？出了多少事？我不说别的，深更半夜拆还有人住的家属楼的事情，我想您一定是知道了，这就是给老百姓的福诣？”秦三城冷笑道。
“小伙子，凡事有因才有果。你没来海城之前，海城太平。你一来海城，这个海城就被你搅的暗浪翻涌，你不觉得，你也有一些责任吗？”温元泰似乎极有耐心。
“温书记，看来，我们没有共同的语言了。”秦三城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你以为凭你一沓资料，就能将一个在这个市里呆了将近二十年的市长板倒吗？你不觉得太天真了吗？”温元泰笑笑，并没有阻拦秦三城。
“哦？你觉得我是在板倒一个劲敌吗？温书记，一直以来，我觉得海城整个官场，唯独您还算是一个清官，还算是真正为老百姓考虑过一些事情，没想到，温书记，你原来也是一丘之貉，我可以这么说吗？”秦三城冷眼望着温元泰。
“浮名而矣，你想怎么说都可以，我们为官的，本来做的事情就是由后人来评说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由后人来评说？哼！”秦三城冷哼一声，缓缓摇头，也不和温元泰告辞，直接去开门。
“小伙子，来，陪我喝杯茶。”温元泰冲秦三城招招手，向沙发上示意秦三城坐下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秦三城将门一拉，温元泰急忙叫道：“你总要听我把话说完不是？”秦三城这才又慢慢的踱回茶几旁边，坐在沙发上，看着温元泰。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温元泰笑问道。
“你怎么做，不是我考虑的。资料已经给你送过来了，我想你会有你的办法的。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喝茶，你如果有话要说，那么，我听着，如果仍然是老调重弹，那么，对不起，我赶时间。”秦三城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小伙子，不要这么冲动。”温元泰给秦三城沏了一杯茶，伸手向秦三城示意，见秦三城没有动茶杯的意向，温元泰自顾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茶，对秦三城说道：“现在我们要考虑的第一个因素——稳！”
“如果做不到，那么，就只能损失一些小利，来满足整个大局的利益。”温元泰看了一眼秦三城，继续说道：“经济，社会治安，两条线是平行的，缺一不可。”
“为了达成这个条件，我们所要做的是，将我们的安全隐患消于无形当中，在不引发大的震荡的情况下，有选择的将一些不利因素剔除。”
秦三城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看着温元泰。
“你能弄到这些资料，说明你已经开始行动。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这招釜底抽薪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只是声音上的反对，又有什么用呢？下面该干什么，仍然在干着什么，不是吗？”
“我说过，这是条平行线，缺一不可，我们要两手同时下，这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温元泰笑道。
秦三城听到这里，冲温元泰微微一笑，道：“温书记，下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出手。抑或是，我不会让他们再有翻身的机会。你只要处理好你这个圈子里面的事情，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台，我来搭；戏，你来唱。”温元泰笑道：“那我倒要看看，小伙子，你究竟会怎么唱这出戏。”
“那就请拭目以待！”秦三城一口将眼前的茶饮尽，冲温元泰打个招呼，出门离开。
温元泰走出书房，站在阳台上，一直目送秦三城的车子远去，消失在一片昏黄的街灯当中。这才莞尔一笑，回到书房，掏出手机拨打电话，一接通，温元泰就大笑道：“老柳，你这个女婿了不起啊！”
“怎么？他去找你了？”柳昌和慵懒的声音传到温元泰的耳畔。
“何止是找我，简直是咄咄逼人啊！”温元泰大笑一声，继续说道：“老柳，你真的打算把全部家当交给秦三城？”
“怎么？羡慕了？有本事你也生个漂亮女儿去。”柳昌和哈哈大笑，得意洋洋。
“我看这秦三城非池中之物，早晚要一啸冲天，到时，也不知道你那漂亮女儿留得住留不住喽。”温元泰打趣道。
“唉，怎么说话来着？”对面的柳昌和急了。
“哈哈，老柳，不开玩笑了。说正事，海城金融圈的项目已经引起省里的高度重视，我希望昌和集团力顶上去。”温元泰正色道。
“呵，这事情就不要问我，我已经退休了。你去找三城，我已经对烟儿说了，他要什么给什么。”柳昌和沉默片刻，又对温元泰说道：“温书记，我建议你也这样做。”
“他能挑起这付担子吗？老柳，你可要知道，这里面错综复杂，牵挂到方方面面，一个不小心，全盘皆输啊。”
“你输了，大不了不做这个官。我要输了，那可是全部家当，你觉得，你应该提心，还是我应该吊胆呢？”
“好，那就把宝押在他身上，让他放开手脚去干吧！”温元泰终于打定主意。
“这就对了！老同学，我说你这个官当到市委书记也差不多了，何必这么纠结一时得失？我看啦，晚退，不如早退。有时间，我们一起喝喝茶，钓钓鱼，做一个悠闲的渔夫，岂不快哉？”
“树欲静而风不止。”温元泰暗叹一声，随即恢复淡然，对电话里的柳昌和说道：“行了，就看他的吧。”
挂了电话，温元泰拿起茶几上的那份资料，仔细地翻看起来。良久，才抬起头，看着东方微露的些许白芒，眼神微缩，自言自语道：“不破不立，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