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柏崖院长

天外安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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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桓心里有些疑惑,这记册都完成了,老先生还要去唤人来做什么?不过出于对老人的尊敬,他只是在那里静静等着。其实究其原因,是这位老先生实在过于恐怖,人都说人老成精,而这位老先生怕是已经人老成妖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家才引着一名中年男子来到记册处。这名中年男子相貌平正,龙威燕颔,显得威武不凡,虽然只是身着平常的书生白衣,但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常人,应该也是身居高位之人。

    “柏崖小子,此小子想来便是你院史上最幼之学生了。”老人家将中年男子领到李桓跟前,然后笑眯眯地对那男子说道。

    那名叫柏崖的中年男子听见老人家唤他做小子也没有说什么,看了是已经习惯了,不过也是,他最多也就五十岁左右,而老人家年纪放在那里,唤他小子也没有什么不妥。

    他上下打量了李桓几眼,然后就开口说道:“我昨日刚刚履新,却没想到今日便收得故人之子为学生,倒也是个巧合。”

    “呵呵呵……说不得此小子与你有缘。”老人家说完,转过头对李桓说道:“李家小子,你可知此人是何人?”

    李桓本来静静看着两人,听见老先生的问话,连忙拱手应道:“小子不知,请先生介绍。”

    “呵呵……他便是神都学院院长柏崖,昨日方才履新,与乃父虽非同科亦非同期,但曾同院修习,算得上是乃父同窗。”老先生笑呵呵地道。

    李桓心里先是一愣,接着连忙对柏崖行了一礼,道:“学生李桓,见过柏院长。”

    神都学院的院长有很多,基本上每个学科都有一个院长,但是那只是分院院长,前面都要冠上分院名,而能够称为神都学院院长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整个神都学院的最高掌控者。

    “无需多礼,你乃李兄之子,而我与李兄乃同窗,虽算不得熟络,却也见过数面。”柏崖院长笑了笑道:“李兄是我神都学院走出之得意门生,你如今拜入神都学院想来亦是缘分。况且你年岁尚幼,将来定有一番作为,莫要辜负了陛下厚意!”

    “学生定然不辜负陛下厚望,亦不会辜负院长栽培。”李桓恭敬道。

    “观你气息,应当通玄有些时日,资质尚可。待立夏开学之时你欲拜入何院修习?”柏崖院长问道。

    李桓闻言,道:“学生欲继承先父意愿,钻研阵武之道,以期再现先父往日之雄风。”

    “如此甚好,大秦懂得阵武之道者尚少,当年乃父虽非拜入阵法院,但其于阵法一道确有天赋,潜心钻研之下竟成阵武宗师,如此人才亦是让我心生佩服。”柏崖院长闻言不住点头道:“你既为其子,想来天赋亦是颇佳,勤加钻研之下,再现乃父遗风亦非难事。”

    “承院长贵言。”李桓又是行了一礼,接着道:“学生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有何事直说便是,若是修行上有何疑惑,我亦可稍加指导。”柏崖院长以为李桓是想请教修行,笑着说道。

    李桓微微摇了摇头道:“并非修行之事,院长可曾记得年前军略院曾录得两名初定生员?”

    “确有此事。”柏崖院长点了点头道:“此乃老院长卸职前所定之事,最后考核之题乃由我所设。若我未曾记错,此二人一为傅睿侯之子傅绍源,另一人为一官吏之侄,名为苏定帆。此事有何不妥?”

    “此事并无不妥,但学生入城之前曾于城外官道上救得一少年,其自称乃帝都学宫苏定帆,学生曾派人前往帝都学宫核查,应当是其人无误。”李桓说着把情况又详细说了一遍。

    柏崖院长听着李桓的描述,原先云淡风轻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阴晴不定。等到李桓把话说完,他微微一思索,道:“军略院乃神都学院之荣,每年仅于各郡各地招得一人,若是你所言之事确凿,此事定然与争夺入院资格相关。如今苏定帆在何处?”

    “因其伤势颇重,需安心休养,学生暂将其安置于忠勇伯府。”李桓如实答道。

    “既是如此,你我如今便启程前去,我要详加询问。”柏崖院长虽然说话依然不急不缓,但是声音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爽朗,李桓微略感受到了他的怒意。

    “学生愿为院长带路。”李桓恭敬道。接着他转过了头,对那位老先生说道:“先生,李桓若是觅得一空闲,定然再来拜访于您。”

    “呵呵……既是急事缠身,只管回去便是,小老头乃是闲人,莫要耽误你之正事。”老先生依然是乐呵呵地说道。

    柏崖院长也跟老先生道别,然后就跟着李桓一起乘上官轿往忠勇伯府前去。

    到了忠勇伯府,两人与李纪大管家寒暄了几句就往苏定帆休息房间走去。因为苏定帆的身份的问题,他这两天都是在护卫们居住的后院内休养,只是房子稍微偏一些,免得护卫们平常喧闹会吵到他。

    “纪伯,自其醒后可曾有何言语?”进到后院,李桓先是问了一下李纪大管家。

    “其昨日醒来,思绪尚不清晰,也未曾说出只言片语。”李纪大管家答道。

    “嗯,我与柏院长入内便可。”李桓交代了一下,接着就领着柏崖院长进了房间。

    房间里,苏定帆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粗布棉被,看不出来伤势。头脸上的伤疤已经用麻布裹了起来,伤痕其实并不多,毕竟人总会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头脸。此时他双眼微微闭着,只是眼角有两道泪痕,沾得旁边的麻布有些湿润,应该是刚刚哭过。

    李桓和柏崖院长走到了床前,李桓开口问道:“苏定帆,你可醒了?”

    苏定帆本来就听到有人进来,以为是这个府里的下人来喂食,但是听到这个声音稍显稚嫩,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醒了便好。我名李桓,当日便是我于城外官道将你救起。”李桓看见苏定帆睁开了眼睛但是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在意,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苏定帆盯着李桓看了一会儿,微微张了张口,但是似乎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但是声音还是传了出来:“我记得你,谢谢你救我一命。”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没有什么感情,就连道谢都显得那么生硬。

    其实没等他开口,李桓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反应。毕竟苏定帆虽然比他大三两岁,但还只能算是一个小孩,碰到这样的变故,心理上多少都会有些影响,能记得道个谢已经算好的了。他笑了笑道:“举手之劳而已,无需言谢。”

    苏定帆似乎没有继续说话的兴趣,只是微微点点头,抿了抿嘴算是回应,看得旁边的柏崖院长微微皱了皱眉。

    李桓也没打算绕圈子,直接开口问道:“你可是帝都学宫学生,神都学院军略院初定生员苏定帆?”

    “我名确是苏定帆,但仅是帝都学宫学生。”苏定帆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神都学院岂会收我此等寒门子弟。”

    “神都学院收得学生一概不论家世,何事拒收寒门子弟?”柏崖院长闻言似乎有些不高兴,插话道。

    苏定帆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视线又转回了房顶的梁木上。他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屑地道:“或许如此。可观我如今,为了入得神都军略,重伤卧床,已是与其无缘,初定生员之名又有何用?”

    “初定生员便可于月中再次考核,若是考得一甲便可入学,为何无用?”柏崖院长追问道。

    苏定帆又看了他一眼,接着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说话。

    李桓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东西,转过头对柏崖院长道:“初定生员若是月中考核,想来他已是无法赶考。他之伤势颇重,需卧床休息半月方堪堪恢复。”

    柏崖院长微微一怔,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若是考核延期数日,你可愿赶考?”

    “呵呵……”苏定帆先是惨然一笑,接着睁开了眼睛,看着柏崖院长,道:“且不说考核能否延期,便是延期了,我可能有命入得学宫?我可能有命入得学宫!”

    他开始说话声音很轻,可是说到后面声音显得有些激动,最后一句话是嘶哑着声音喊出来的。柏崖院长闻言似乎如遭雷击,双目微瞪。等了一会儿,他唇角微启,却没有说出话来。

    李桓在一旁看着,不禁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就猜到了,就苏定帆的情况,除了是争夺考入神都学院的名额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他知道柏崖院长心里也是明白的。至少在太学院的时候柏崖院长自己就已经说过了,但是他可能从来没意识到这事情有多残酷,只是想着可以简单地把事情解决掉。可是当他听到一个因为入学名额身受重伤的学生当着他的面绝望地嘶吼,他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有多严重——赴考场就等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