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鹊上心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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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8 章

    贤妃出事,绝对不可能是小事。

    她缠绵病榻这么多年,满盛京都有名,何况就宫中这一圈囹圄。

    苏轻窈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喉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安然坐下,当即就想往前殿去。

    郑婕妤却开了口:“安嫔娘娘,您可不能走,这人偶的事可还没说清楚。”

    “再说了,贤妃娘娘那出事,还不知同谁有关呢。”她又说。

    苏轻窈回头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神直插郑婕妤心中,郑婕妤微微一愣,逃避般地偏过头去。

    “好,咱们现在就把这事分辨清楚,不查清,谁都不能走。”苏轻窈坐回椅上,沉着脸道。

    前殿有映冬在,苏轻窈还略放心,想着后殿之事要干脆料理清楚,于是便看向勤淑。

    “勤淑姑姑是带了尚宫局的管事姑姑来,既然人手足够,咱们不如搜宫,先查查各宫可有证据。姑姑你看可好?”

    勤淑还没来得及说话,郑婕妤张嘴就说:“你怎么敢?”

    苏轻窈冷冷看着她,威仪天成,气质凛然,她一开口便是掷地有声:“本宫怎么不敢?”

    “既然那个叫元儿的宫女不知所踪,便就没了证人,”苏轻窈一字一顿道,“没了证人也不要紧,这人偶看起来很有些分量,骨架用的是枣木,衣服料子也不像是普通的棉麻,而是绸缎的。要做这样一个人偶,定要事先准备一番,不可能临时要就能有。”

    虽然那玩偶看起来很诡异,不过制作还很精良,绝对不是临时起意用来陷害人的。肯定早就被雕琢出来,说不定是郑婕妤……巫咒她人所用。

    苏轻窈皱着眉,再次看向郑婕妤:“这人偶虽然是从本宫的行李中掉落,但时机太过巧合,若真是本宫要用来行巫蛊之术,定不会这样草率为止,甚至用一个长满倒刺的妆奁安放。”

    “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我不信聪明如婕妤妹妹会看不出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轻窈语速不快不慢,字字清晰,郑婕妤却好似没听懂,只说:“这吓人的东西从你行李中掉落出来,就是铁证,安嫔娘娘字里行间却一直推脱,怕是不敢认下。”

    苏轻窈便笑了。

    “婕妤妹妹的耳朵怕是不太好使,听不懂本宫的话,”苏轻窈把目光放到三位姑姑身上,“姑姑们都是蕙质兰心,一定能听懂本宫在说什么。”

    苏轻窈平日里很少自称本宫,今日却咬着这两个字不放,便是郑婕妤再想如何先下手为强,却也无法越过位份,直接把事情落成定局。

    巫蛊之祸若真能成事,轻则事主满门抄斩,重则酿成谋逆大罪,祸及九族。苏轻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认,也不会认的。

    这事本就不是她所为,她堂堂正正,自是不怕搜宫。

    勤淑开口了:“安嫔娘娘所言甚是,如此大事,当要谨慎为之。能做出此等人偶,说不定会有余料残留,只要找到源头,就能辨明真相。”

    乐水紧接着说:“来之前太后也命臣带了宫人过来,不如就同尚宫局的宫人一起,分三队搜宫吧。”

    三队指的是安嫔的东侧殿、郑婕妤的西侧殿、烟嬷嬷管的后角房。

    前殿这会儿还很忙乱,贤妃那恐怕相当不好,因此所有人都没说前殿的事,默认了贤妃同此事无关。

    郑婕妤的脸色变了又变,少顷之后或许想到了什么,却开口说:“搜吧,赶紧搜就是了。”

    “到时候若是搜出什么,姐姐可不会不认吧?”郑婕妤道。

    苏轻窈偏过头去,见她脸上闪过一抹不甘,便知道她那里定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才坦然让搜。

    不过这么一搜,苏轻窈身上的嫌疑就又轻一分,这事疑点重重,自然不会莽撞栽赃给苏轻窈。

    只要事情有转園,苏轻窈这个巫蛊罪名便无法落实,这一连串安排便如江河入海,一去不回了。

    苏轻窈前后这么一想,当即就明白郑婕妤的想法,她淡淡看着她,内心却想:你真能把自己摘干净吗?只要脏过手,手上必有痕迹,到头来一报还一报,早晚要遭报应。

    郑婕妤便是能躲过这一回,还有下一回等着她,只要暴露一丁点端倪,这件事就永远都不可能平息。

    “若是真从本宫那再搜出任何东西,那可真就稀奇了,”苏轻窈道,“能有如此先后手,本宫也是实在佩服。”

    她说罢,看了一眼柳沁,柳沁就道:“这几日因为暴雪,人人都知我们娘娘的行李堆放在角房,等雪停再搬。为怕丢三落四,每日都有专人看管,旁人是不可进入的角房的。”

    柳沁就此后在苏轻窈身边,给她和几个姑姑温茶。

    她虽也是管事姑姑,可品级和资历都差了几位姑姑些许,此时跟在近前却也合适。

    “若是有什么机会得手,便只有今日清晨,除了我们景玉宫自家宫人,还有绯烟宫的杂役宫女和黄门进入过角房,人一多,自然就容易出乱子。依臣所见,应当就是清晨这片刻功夫送进来这个奇怪的妆奁。”

    柳沁一路跟着苏轻窈,自是衷心又严谨,对于苏轻窈的事她比谁都上心,因此苏轻窈盛宠这么久,也才到今天出了这一桩事。

    这也不能算是柳沁的错。

    搬宫这事本就操心又繁琐,不仅这边要看着,景玉宫也要有人安排。所以苏轻窈手下这几个大宫女就分成两边,这几日都没得空闲。

    出了这样一桩要紧事,苏轻窈也没生气。

    毕竟同旁人共住一宫,人口繁杂,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纰漏。柳沁也不是完人,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柳沁这么一说,在场三位姑姑便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乐水和勤淑对视一眼,直接叫来手下心腹,安排她们兵分三路排查各宫室,除了两位娘娘的寝殿不查,其余皆要探查一番。

    这么多人乱糟糟搜宫,郑婕妤难免心烦意乱,她有些不太高兴地说:“怎么安嫔娘娘的姑姑说话管用,我一个婕妤说话却没人信呢?”

    她这句话说的特别哀怨,仿佛自己多受冷待一般,听得姑姑们直皱眉。

    这时宫人们已经开始搜宫,里里外外热闹不停,院中的宫人们却都还站在原地,没有一个敢动的。

    听琴突然说话了:“婕妤娘娘多虑了,咱们既然被请来,定然要仔细查探一番,定不能马虎行事。此事牵连深重,若是出了差错,怕是臣掉了脑袋也弥补不了。”

    打进了绯烟宫,都是勤淑和乐水在说话,听琴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那喝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她毕竟代表的是乾元宫,代表的是陛下的圣意,所以言行越发谨慎。

    凭着同苏轻窈的情分,也凭着陛下对苏轻窈的用心,听琴都不能让苏轻窈出事。再一个,她自己又不是瞎子,安嫔娘娘是何等人品,她又不是看不出来,她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坏事的。

    因此,听琴心里有了底,一进来就让勤淑和乐水办事,她自己则坐在一边,用心观察所有人的面貌。

    等看的差不多了,又恰好郑婕妤指桑骂槐,她便趁势开了口。

    果然她一说话,郑婕妤就不敢再吭声了。

    宫中太后是尊贵,可尊贵不过陛下去,若说今日到场的这三位姑姑哪个最重要,自然还是听琴。

    听琴一双眼眸似能看透人心,她慢慢在所有人面上扫过,沉声道:“若是谁知道什么隐瞒不报,一旦待会儿查出来,不仅自身难保,还会牵连家中。”

    “你们入宫当差不容易,苦熬这么多年才熬出头,也不想就折在这节骨眼上吧?”

    听琴一连串的话甚是吓人,所有宫女们都抖了抖,一个个连头都不抬了,只紧紧闭着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后角房传来一阵吵闹声响。

    苏轻窈皱起眉头,就看勤淑身边的大宫女珠儿皱着眉从后角房拐出来,福了福:“安嫔娘娘、婕妤娘娘,几位姑姑好,后角房有个房间挂了锁,咱们没带铁器,怎么都打不开。”

    勤淑抬头望过去,一眼就看到站在后面的烟嬷嬷抖得仿如筛糠。

    勤淑看了看苏轻窈,见苏轻窈对自己点头,当即便起身道:“烟嬷嬷,您老受累给找找钥匙?”

    烟嬷嬷是宫中老人,年纪又大了,自能当勤淑一声尊称。

    勤淑话音落下,就听烟嬷嬷低声回:“那钥匙,找不着了。”

    “哦?”勤淑姑姑坐了下来,对乐水使了个眼色。

    乐水便发话了:“那是个什么地?怎么就唯独少了那一间的钥匙?”

    接连两位都开口询问,烟嬷嬷无论如何也扛不下去,她实在也没想到今日之事会闹到搜宫的下场。若是知道,她定也不会为了那点银子接这个手。

    这不是要钱,这是要命啊。

    烟嬷嬷偏过头去看郑婕妤,见她低着头吃茶,看都不看自己,心里是一阵恼恨。

    事到临头,已经容不得她后悔了。

    烟嬷嬷一咬牙一跺脚,只得承认:“安嫔娘娘还请绕老臣一命,那屋子里,是老臣攒了许多年的体己钱。”

    宫中这些姑姑嬷嬷,哪怕是贵人们身边的大宫女,一年到头也能攒下不小的身价。如烟嬷嬷这般在宫中熬过几十年的,身家更不可小觑,等以后她出宫养老,够她后半辈子吃穿不愁。

    但如烟嬷嬷这般特地找个屋子存放的还真没见过,恐怕平日里贪得太多,自己屋里放不下,才有此一举。

    她也就是欺负贤妃身体不好,没功夫往后殿来看。

    在场这么多姑姑,谁不知这里面的门道,却没一个像烟嬷嬷这般贪得无厌的。

    那不是精明,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愚蠢。

    “既然如此,咱们一起去瞧瞧也无妨吧?”听琴又开口了。

    烟嬷嬷一惊,抬头看向听琴,眼中都是哀求。

    听琴叹了口气,说出来的话却是直刺人心:“如今这左右侧殿后殿都检查清楚,是什么都没有,就差嬷嬷那金屋没搜了。”

    “婕妤娘娘可坐在这,按她的意思,可是不查清楚不能走的。”

    听琴把话带到郑婕妤身上,就看郑婕妤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就在此时,一阵冷风拂来,苏轻窈拢了拢斗篷,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问安嫔娘娘、婕妤娘娘安,”娄渡洲笑着走入绯烟宫,身后跟了十几名高大的黄门,“陛下忧心绯烟宫事,特地命臣前来,给两位娘娘打个杂。”

    苏轻窈回头看去,就见娄渡洲对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一颗心,瞬间落回腹中。

    “有劳大伴。”苏轻窈道,让人加了把椅子。

    娄渡洲坐下,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郑婕妤,转头看向烟嬷嬷:“烟嬷嬷丢了钥匙不要紧,咱们这这么多小子,开个锁轻而易举。”

    话音刚落,就看烟嬷嬷抖得不成样子,娄渡洲一句话就让她溃不成军,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不是我,不是我,是她干的!”

    烟嬷嬷睁着一双昏花老眼,右手却稳稳指向郑婕妤。

    “都是她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