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逼近

春梦关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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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2章逼近

    但话说回来,银子的事情,都是小事儿。

    于魏业而言,挣来的银子,本就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如果说能够用银子解决,魏业是情愿多花些银子,把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摆平了的。

    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事情,是他花了银子,找了皇甫成解决的。

    只不过是这次皇甫成失手了。

    他没料到,他也生气。

    王全手上那点儿三脚猫的工夫,能够从皇甫成的手上逃脱,他本来就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呢?

    现如今闹成了这个样子了,皇甫成竟然这样大言不惭,还敢找上门来要银子。

    他没办成的事情,闹出后头的麻烦,本来就该他想办法弥补解决。

    王全既然跑了,而皇甫成收了他的银子,买的是王全的命,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皇甫成都该负责到底,把人找出来,杀了,才算是能交差的。

    谁知道他这样不要脸……

    只不过是眼下魏业没那个工夫跟他生气,也没那个时间跟他纠结这银子的事儿,横竖这点银子,他也不是出不起。

    现在最要紧的,是王全!

    皇甫成说王全很有可能去了京城,而他去京城做什么?

    王全和王川是一样的,当年的事情,有多少是王全经了手的?

    在外头杀人放火,王川不能露面,那都是交给了王全去办的。

    之后的这些年,不敢重用王全,也是怕他在人前太露脸,把当年的事情给扯出来,那麻烦就大了去了。

    甚至包括这次的事情——旺兴赌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被偷出府的玉佩又是怎么一回事,谁才是幕后主使的人,甚至于蕙仙的失踪,冯氏对章氏的攀咬,这一切的一切,王全多多少少都知道。

    好些事儿,经不住人查,他之所以还心安理得,是因为这些事情没人牵头,要往下查,也总要有个线索,那个源头没人能揪出来,他就不怕。

    但王全如今进京,他就慌了。

    很多事情是他预料之中的,不管如何折腾,他心里都有底气,没有人愿意闹大,更没有人敢闹大。

    然而他身上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只要王全松了口,一切,很可能就都完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找上皇甫成,要皇甫成杀了王全灭口。

    只要王全死了,那些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

    原本他留了一丝余地,当初让王全假死,杀了个人来顶替,只是又不知郭闵安是如何察觉,翻腾了出来,本来王全一走了之,时间久了,风平浪静了,再把他送走,也能好好的过日子,而那样一来,王全也只会对他感恩戴德。

    毕竟现在齐州的事情,简直是一团乱麻,王全夹在里头,谁也救不了他,旺兴赌坊的背后还站着个许敬山,事情闹大了,许敬山知道当年是王全吃了雄心豹子胆去骗了他,还不定会怎么整治王全——这件事情,虽然是他指使的王全,可到头来,王全也不过红口白牙一张嘴,绝没有证据能证实了,秦昭的那柄刀,是他交给王全,让王全带到赌坊去的——横竖只要出了事,王全就一定会死的很难看,就算郭闵安觉着他罪不至死,刚正不阿,那王全今后的日子,也一定是生不如死。

    而他换了个法子,能叫王全抽身出来,了不起是以后隐姓埋名过日子罢了,但富贵少不了,命也保住了,有什么不好的呢?

    然而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总会有意外发生。

    郭闵安发现了王全很可能没有死,他就必须想办法,让王全永远消失,而王全也是在那时候起,就对他有所防范了。

    真是可惜了——当日皇甫成失手后找过他,说王全早就留了后路,住的那个小破屋,他早就设置了机关在里头,还在东侧墙上凿了跑路用的半人高的门。

    魏业从不知道,王全还会做机关,也许不精,不然皇甫成那日恐怕都没命活着走出小屋,但却一定足够王全用来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也足够他逃生。

    而他带走的银子,也一定是早就准备好的,所有的银子,都放在一个随手可拿到却又安全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是以当日皇甫成一出现,王全就有所警觉,也发现了皇甫成。

    在王全的心里,早就知道,自己是不会放过他的。

    多年的筹谋,就这样功亏一篑吗?

    说到底,他太小看王全了。

    早就该对王全这个死奴才有所防备,他这么多年来,太小看了王全,导致了今日这样的局面,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中!

    魏业咬紧了牙关:“要多少银子,过后我自然给你,这么多年,银子上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亏过你的?”

    皇甫成高高的挑眉,似乎对他的态度和反应十分满意:“你能这么说,那就最好不过了,咱们合作了这么多年,你呢,也的确够狠的——我接过那么多的生意,见过的各色各样的人太多了,有些自称心狠手辣,到我这儿,其实根本就看不上。魏业啊,也只有你,常年往来,常年合作,我这样的生意,你常来常往的照顾我生意——”

    他把音儿往上一挑,带着说不出的调侃意味,又啧声咂舌:“而你花钱买去的这些人命,男女老少,甚至再早些年间,襁褓中的婴儿,这些全都有,如今是你自己手底下的人。人家都说我皇甫成杀人不眨眼,一辈子只认金银与珠宝——”

    他一面说着,撇了撇嘴,又想到隔着面纱魏业看不见,才嗤一声:“你,可比我狠多了。”

    他话里话外的嘲弄和讥讽,魏业根本就懒得去理会,虽然恨得牙根痒,可是皇甫成,的确是没那么好得罪的,不管皇甫成说什么,他都只能暂且忍了。

    “他去了京城,你能把人找出来吗?”

    皇甫成似乎愣了下:“我的规矩,你知道的。”

    魏业眯起眼睛来。

    他竟差点儿忘了——皇甫成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买卖,损阴德,也得罪官府,买凶杀人,只要出得起银子,他不问缘由,一律都做,可是皇甫成的规矩是早立的清清楚楚的,京城的买卖不做,官府的买卖不做,皇甫一姓的买卖也不做。

    京城,到底是非之地,怕下了手,不好脱身,银子是要赚,可皇甫成赚银子的机会从来不少,是以他拎得清,不可能把自己给赔进去。

    但是王全要真的去了京城……

    “他是人已经到了京城,还是在路上,你有数吗?”

    皇甫成歪了歪头:“我只负责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不管他人在哪里,这笔买卖,我不会再做了。魏业,他往京城去,就是铁了心,要咬死你,齐王早就动身回京城了,说不准,他如今都已经见过了齐王,我这时候还去杀人灭口,你要死,我还得给你陪葬吗?”

    他一面说着,已经站起了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包什么东西,往魏业身侧近了近,随手扔给他。

    魏业立时接过,发觉沉甸甸的,拿手摸了摸,已然感到不好。

    他拧着眉把那小包裹打开来,果然里头是金灿灿的金锭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杀了王全,收了你的钱,本该至死方休的,但现在,我说了,这笔买卖,我做不了了,你也可以说我言而无信,但我的规矩你从来知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你的钱,我一分不少的还给你,至于今夜的这个消息——”他拖长了尾音,“就当是我送你,你好自为之吧。”

    他话音落下,人已经闪身出了门,魏业想追,可这夜色中,皇甫成一身夜行衣,来去匆匆,他又到哪里去追呢?

    魏业失落的回到书房中,那一包金子躺在桌案上,刺痛了他的眼。

    他愤愤的上前去,大掌一挥,小包裹里的金子散落了一地。

    真的就这样完了吗?

    不,绝不可能!

    他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走到今天,放弃了那么多,舍弃了那么多,人性,良知,他的发妻,他几乎把什么都舍弃了,眼看着,他所谋之事就成了——秦昭会对他心存愧疚,魏鸾也会顺理成章的嫁给黎晏,从今往后,他一手拉着广阳王府,一手拉着齐王府,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他魏业做不成的买卖。

    他要地位有地位,要银子有银子,谁也不敢小看他,谁见了他不得客客气气的。

    这一切眼看着要到手了,就凭一个王全,就想毁了他吗?

    魏业看着一地的金子,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皇甫成不肯到京城杀人,可是总有人,愿意在京中动手。

    ……

    魏业出现在上房院的时候,章氏是没反应过来的。

    其实自从上一次冯氏攀咬她,说她知道蕙仙失踪的事儿,这事儿说不准和她有关,那之后一直到现在,西院儿的那个又到了临盆之期,魏业是真的一步都没有再踏进上房院了。

    底下的奴才们平日里不敢说什么,可这府中早就流言纷纷,说她这个当家主母失了宠,得不到魏业的心,等到胡氏再生下个儿子,魏业的眼里,就更不会有他。

    章氏素日里心高气傲的,却也在这短短半年的时间之中,被压垮的不成样子,再提不起那副心气儿来了。

    她呆呆的看着魏业进门来,却仍旧歪在罗汉床上,一动都没动。

    身边儿沅寿叫她,又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她却仍然不为所动。

    魏业拧了眉:“你这是在跟我怄气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可是眼前的这张脸,却面目全非,她早就不认识的。

    章氏略微坐正一些:“沅寿,你先出去吧。”

    她和魏业之间,这半年以来,总是争吵更多,见了面,就没有个和和气气的时候。

    沅寿是陪嫁来的,她真的不想再叫沅寿听见这些,看见这些了。

    她最后的一点尊严,她仍旧想要留住。

    沅寿不情不愿,可是魏业也不说话,她没办法,只能掖着手告一礼,渐次退了出去。

    魏业上前三两步:“你精神不大好吗?你这屋里的地龙烧的太旺了,暖和过了头,人就懒懒的,这样不好。”

    章氏扭脸儿去看他,眼神古怪:“老爷已经很久不进上房院了,地龙烧的旺,才能稍稍暖一暖我的心,不然这人呐,心凉透了,也就活不成了。”

    魏业面色一沉:“胡说八道!什么死呀活呀的,嘴上没个忌讳!”

    他倒像是情真意切似的,章氏秀眉一拢:“老爷还关心我,真是难得,我原以为,真应了那些奴才们的话,我再不得老爷的心,再过些日子,等胡氏给老爷生下个儿子,这府里头,就更没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了。”

    “善容,你在乎说些什么呢?这些日子你老是不愿意挪动,不肯出门,在家里头待久了,越发的胡思乱想。”魏业把语气放轻柔下来,“你是我的妻,胡氏不过是个妾,子衍是嫡子,胡氏即便是生了儿子,也只是个庶出的孩子,你想这些做什么?这魏家,怎么会没了你和子衍的容身之处?”

    章氏哦了两声,却不为所动:“老爷今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吧?不然我想,老爷也不能耐着性子,同我说这么多话的。”

    她眼下真的是油盐不进了。

    魏业隐隐感觉到,她的确是哀莫大于心死。

    也许在不经意间,她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真的付出了感情,到头来,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场空,便什么都不想要,也什么都不去争了,每日就待在这上房院,等着有一天,他彻底的厌弃了她。

    魏业心中不是没有柔情,只是从前章氏性格太刚硬,每每顶撞他,忤逆他,日子久了,他便越发看章氏不顺眼,而她又总不能成就他的好名声,一来二去,他才有了算计的心。

    眼下嘛……

    已经走到了这个份儿上,只怕他有再多的甜言蜜语,章氏也不会听了。

    魏业往一旁坐下去,语气也冷下来:“的确有件事情,需要你出面。”